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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雪融

2002年3月30日 我宛如逃離般的離開了日本, 飛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嚴寒國度 - 加拿大.搭乘Air Canada在溫哥華轉機, 飛往多倫多.

因為在溫哥華辦簽證花了很多時間, 錯過了原訂的飛機, 不得不搭下一班.

抵達多倫多時,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比預定時間晚了兩個小時.

這時候的多倫多還是冬天的寒冷氣溫, 我出了機場, 看到了厚厚的積雪.



從機場坐計程車到YMCA, 在下大雪的多倫多, 提著很多又很重的行李, 踩著厚厚積雪, 腳步蹣跚的我, 好不容易才終於到了YMCA的櫃臺.

我發覺雖然我已經訂了一個禮拜的單人房, 但因為我來不及check-in, 他們取消我的訂房, 給其他旅客.

一點都不親切的櫃臺小姐幫我叫了計程車, 叫我住在離YMCA有一段距離的10人房宿舍.終於到了宿舍, 但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多, 大家都在睡覺.

我提著很多行李, 盡量不要吵到他們, 小心地進房間.

就這樣在一個開頭很不順利, 又很不安的狀況下展開了多倫多一年的生活…

 

隔天我搬到單人房, 但沒想到單人房在陰暗的地下室, 很小又沒有窗戶, 就像關犯人的黑暗囚房.

幾天後, YMCA的暖氣故障, 外面的溫度零下30度, 地下室的房間裡也冷到不行.

雖然是在房間裡, 但也許只有零下15度左右的溫度.

我盡可能穿上所有的襪子, 上衣, 褲子, 並且把厚厚的防寒外套也穿上, 帽子緊緊的戴著, 但我還是冷到無法入睡.

現在回頭想, 我當時應該要抱怨一兩句話, 而且不付住宿費, 不過當時的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多倫多比我想像的冷, 我的英文也沒有想像的好, 在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多倫多…

我想著 : 「我就要這樣開始一年的多倫多生活了…」.

我真的好孤單也好寂寞, 心裡真的真的很不安.



我白天去市區的網咖, 傳簡訊給所有我想的到的日本朋友, 一方面打發時間, 同時也安慰心裡那份寂寞感.

我其實有回日本的念頭, 但我知道那時候回日本的話, 一定會被大家認為我是一個經不起考驗的“失敗者”, 我一定會得到很大的打擊, 一輩子沒辦法癒合.

我心理想著 : 「不管我多麼寂寞多麼不安, 絕對不能回日本…」

 

我在YMCA的一個禮拜期間, 我決定了語言學校和寄宿家庭, 隔一個禮拜展開全新的生活.

 

語言學校裡有很多從亞洲來的學生(主要學生是日本和韓國).

日本是一個島國, 基本上, 日本人喜歡跟日本人聚在一起.

利用跟我一樣的working holiday簽證來加拿大的日本人, 大部分都是來玩而已, 他們的目的跟我的完全不一樣.

我知道, 如果我像他們一樣, 只是玩樂過生活, 那麼一年後的加拿大生活會變成讓我後悔的一年, 我仍然沒有收穫, 沒有好的未來.

既然我已經離開日本, 我想做一些在日本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我努力跟日本人保持距離, 儘量多跟外國學生交流.

 

在語言學校認識的朋友裡, 特別要好的朋友是韓國男生 叫 Junmin 和 台灣女生叫 Sally, 兩個人都大我5歲.

 

Junmin是韓國會計師, 離職韓國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後, 跟女朋友一起來加拿大, 一邊學英文, 一邊過著輕鬆快樂的生活.

他之前在韓國準備會計師考試, 所以可以體會我在準備司法特考的情況.

他每次聽到我說洩氣的話, 就鼓勵我說 : 「你還年輕, 以後還可以挑戰很多新的事情! 你不用急!」

幾乎每個周末, 他會邀請我到他跟韓國朋友們開的Home party, 準備很多韓國料理給我吃.

他知道一些日文, 給我聽簡單的字, 讓我驚訝.

他還建議我說 : 「太郎, 我要教你韓文. 你好好學吧!」, 不過我的計畫是把中文學好, 所以我禮貌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從認識他之後到他回去韓國的幾個月時間, 他一直把我當作弟弟一樣, 對我非常好.

對我來說, 他的存在給我很多正面的影響.

 

Sally是來多倫多遊學兩個月的台灣女生.

她對我在上課中發表的事情, 我的動作, 感覺到有趣, 常常大笑, 跟我說 : 「太郎, 你真的太好笑了. 你在的地方充滿歡樂!!」.

我原本就是走搞笑路線的, 無時無刻可以逗大家笑.

不過一年前開始生病後, 我都沒有心情開玩笑, 也忘記了之前怎麼娛樂大家.

她無意識地看穿了我原來的個性.

我很感謝她讓我想起, 原來我是走搞笑路線的個性.


 她聽到我一年後打算要去中國大陸學中文, 就跟我說「太郎, 你應該要來台灣喔!」

我當時的理解是「台灣=台灣話」「中國=中國話」, 所以剛開始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麼.

不過我後來常常聽到她跟台灣朋友說「你好」,「謝謝」等等, 我也越來越了解, 原來在台灣也可以學中文.

這個跟Sally認識的緣份, 就是讓我跟台灣連結在一起的開始.


 這時候, 我的想法也慢慢回到以前樂觀的樣子, 很少發生憂鬱的狀況.

我還記得有一天在地鐵站硬著頭皮把藏在皮夾裡, 當成護身符的抗憂鬱藥丟在垃圾桶.

(曾經, 我後悔那天衝動地把藥丟掉, 但現在回頭想想, 當時丟掉也許是一個跟它訣別的好契機.

因為從那以後, 我再也沒有依賴抗憂鬱藥了.)

 

多倫多嚴寒的冬天即將結束, 氣溫慢慢回暖, 街上的積雪也漸漸融化.

一年前在日本發生的事情, 曾經讓我的心瞬間冰封.我想 因為有 Sally 和 Junmin 的陪伴, 我結冰的心也開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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