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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零散的拼圖

在2001年9月初, 我當時察覺到我的憂鬱症狀況已經無法自己可以控制, 嚴重到需要看醫生的程度.

受憂鬱症所苦的我深深地感覺到很虧欠自己的父母, 但比起不珍惜自己生命而去自殺後帶給父母親的痛心程度, 不得不讓他們知道這個事實.

於是我勇敢地向他們坦承我的心理狀況.

 

之後母親陪同我去看精神科, 醫生根據我的狀況幫我開了抗憂鬱藥.

就這樣子, 我靠著藥物的生活開始了.

 

好朋友們為了慶祝我的出院幫我舉辦了慶祝會.

但那時的我非常害怕與人接觸或交談, 甚至不敢外出坐地鐵.

可以的話, 我並不想參加, 但這畢竟是朋友的一番好意, 我不好意思拒絕.

於是, 當我每次外出跟朋友們聚餐前, 必須先服用抗憂鬱藥才能出門.

 

過去, 外出坐地鐵, 與朋友交談等等, 習以為常很普通的事情, 那時我卻無法做到了….

好像從出生後慢慢拼揍起來的拼圖被打亂, 零散到回到一團混亂的最初.

 

母親一直很擔心我靠著抗憂鬱藥過日子, 希望我趕快停止用藥.

我也不想一直拖下去, 變成沒有藥就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在2001年11月初, 我感覺我的精神狀態有好轉的時候, 下定決心停止吃藥, 並且決定要奮發向上, 再度準備司法特考.

我以為我的憂鬱症已經沒問題, 可以慢慢回到生病之前正常的樣子, 也可以繼續參加準備隔年的考試.

 

可是, 我太天真了…

一旦被打亂的拼圖, 想要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在12月初, 焦慮不安的感受又再次襲擊而來, 壓抑的我快粉身碎骨, 因此我又開始服用抽屜裡剩下的抗憂鬱藥, 再次回到依靠藥物而活的日子.

當我在補習班的自習室念書時, 我會突然開始感到不安害怕, 坐立難安, 迫不及待想回家吃藥, 這樣子的情況維持了一兩個禮拜.

 

當時的我, 已經超過了自己能力的極限.

老實說, 我很想放棄司法特考, 希望過著比較沒有壓力, 跟其他朋友一樣的生活.

但一想到父母這5年來投資在我身上的錢, 自己也犧牲了5年的時間, 大家滿心期待等我當上律師時的榮耀, 我就不敢說我要放棄.

 

在12月中旬, 阿姨(母親的四姊)來東京,母親, 阿姨,和我三個人在家吃晚餐的時候, 阿姨跟我說:

「太郎君, 我以為你的將來一定有很好的前途. 沒想到你選擇的路這麼辛苦…」

這瞬間, 我忍不住地崩潰大哭跟她們說:

「我已經不行了…, 我太痛苦了…, 不能再繼續了…」

母親跟著我掉眼淚, 一直跟我說:

「如果這樣的話, 不用勉強了, 你就放棄吧…」

雖然我不願意讓她們看到自己這麼脆弱的樣子, 但終於能把一直不敢說的事情講出來.

現在回想, 或許是這契機才讓我毅然決然地放棄司法特考.

 

父親聽母親說前一個晚上的事, 隔天傍晚約我出來, 我們在涉谷的日本料理店見面.

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爸爸問我:

「我聽媽媽說昨天晚上的事, 你還好嗎?」

我就跟他說:

「爸爸, 很對不起. 我不能再繼續了. 如果再繼續的話, 我真的會崩潰.」

父親從來沒有逼過我念書, 不過他也覺得我放棄司法特考很可惜, 於是跟我說:

「離合格只剩最後一步, 我希望你能再努力一年」

我堅決地回答說:

「真的沒辦法…」

後來他也了解我的狀況.

 

之前爸爸在第一階段考試合格時(1999年)對我說:「現在考過了第一階段, 以後要退出, 一定會捨不得, 那就不是這麼容易」.

果真, 真的很難全身而退

 

我們那晚討論的結果是我放棄考試, 過年後(2002年1月)要開始找工作.

父親建議我在開始找工作之前去紐約放鬆一下, 吸收新鮮事物激勵自己.

雖然我大學時常去國外旅行, 一個人去紐約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我當時的狀況還不是很好, 非常害怕一個人出國.

但我知道如果想把已經被打亂的拼圖拼回之前的樣子, 就不能一直害怕, 應該要面對自己的恐懼, 我才能克服恐懼.

 

那時候, 我並不曉得父親提出去紐約的建議將會影響到我未來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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